大象会客厅 | 张改平:用疫苗练就"如来神掌"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科学技术要打头阵,科技创新是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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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话传说嫦娥偷灵药飞天,到古代帝王前赴后继求仙入海,数千年来,长生不老一直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彼岸”。而能带领人类逆天改命的,只有科学。1800年,全球各地平均寿命不超过 40 岁。短短两百年,人类将自身寿命拉长了近乎一倍,其中的神秘力量,就是疫苗。现在,更强大的“超级英雄”正在召唤,让你延缓衰老、远离阿尔茨海默病、甚至癌症。未来还有多远?科学的边界在哪里?《大象会客厅》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分子免疫学与动物疫病防控领域领军人物——张改平。

【任炜】张院士您好,我是河南广电的任炜,您对我有印象吗?2017年的时候在北京,全国两会我采访过您。您看8年过去了,我觉得我的容颜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您没有怎么变。
【张改平】不可能,变化很大的。
【任炜】我对您研究的超级疫苗很感兴趣,说是以后有抗衰疫苗,什么时候能够有?
【张改平】我们有几个(疫苗),抗衰、减肥,滴鼻型、口服的,就是把疫苗扩展到这些方向上去。
【任炜】我们能不能期待一下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滴鼻的疫苗上市?
【张改平】要做出来的话应该很快,一两年,但是真正得到国家批准的话,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需要产业参与的事儿。
【任炜】您说到这一点的话,超级疫苗,其实很多国家都在进行这样的布局。
【张改平】很少叫超级疫苗的,我们叫超级疫苗不是为了概念,是为了解决我们人类社会面临的实际问题。就以流感为例,流感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危害是非常大的,比新冠还大。抛开每年死多少人不说,病多少人,这个数额是巨大的,肯定是每年几十亿,甚至上百亿。但是像你说的人们不是太在意,而且流感已经有疫苗好多年了。
【任炜】但是注射流感疫苗的人不是很多。
【张改平】因为它不管用,并不是说大家不怕流感。因此我们就提出了超级疫苗的概念,我就不相信,如果滴滴鼻就行了,还有谁不用这个疫苗,那我自己肯定先滴,我先不得感冒再说。
【任炜】未来您说的一针见效或者是一滴见效的超级疫苗,就可以防控住我们的流感吗?
【张改平】实验室的动物实验上的结果是非常好的。超级疫苗,两超,一是超级高效,二是超级广谱,不同的毒株它都能够保护,所以这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任炜】这几年尤其是新冠之后,毒株的变异程度比以前复杂多了,我们以后的疫苗能解决它不停变异的这种病毒吗?
【张改平】变异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但变异的速度跨度这是不同的。孙悟空有72变,一个跟头翻十万八千里,但是如来佛让他翻了一翻,回过头来了说,你到哪了?他说我到海边。有啥证据?有5棵松树,我在最高中间松树下边撒了泡尿。如来佛说,来来来,闻闻我中指的根,是不是有猴尿味?你孙悟空本事再大,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任炜】我们现在要研究、要做的就是类似于如来佛手掌的这样的一个疫苗。
【张改平】对。我记得总书记刚刚当总书记的时候,当时对8000多万党员提了9个字:“我是谁 从哪来 到哪去”。我就解读总书记这9个字是俩字,哪俩字,“明白”。所以干任何事情做到明白了,你首先要思考。

【张改平】要想明白。
【张改平】先想,思考就是想,想而想明白。你有先进的思想,才可能有先进的研究,才可能有先进的成果,才可能对经济社会发展有着不同凡响的影响。如果你想都没想明白,你也不可能走在前列。
【任炜】我们能发挥什么样的想象力,有什么样的疑难杂症,能够通过我们以后的研究,用疫苗来解决?像阿尔茨海默病,或者是我看到有帕金森,像这些很难根治的一些疾病都能够通过疫苗来解决吗?
【张改平】其实是免疫,免疫学和免疫是根本。把免疫学、把疫苗学扩展到更宽的领域,这就是我们现在从事的一个工作。未来可以几乎用于所有的病。你包括现在癌症也有疫苗,包括衰老,还有粮食安全。任何重大的问题都没有这个问题大。中国14亿人口、18亿亩土地,我们的产出只有六七亿吨,而我们每年就要硬进口1亿多吨粮食,有15%的硬短缺,但是表面是粮食问题,实质是畜产品问题。是因为我们吃肉蛋奶,我们把粮食转化成了肉蛋奶,通过什么?通过畜牧业。那么15%的短缺怎么样来解决?我们可以用免疫调节的办法使畜牧业的效率更高,用疫苗学的办法使动物的死亡率降低。

【任炜】刚才您所提到的免疫学和疫苗学,我们知道免疫系统如果把它比作一个王国的话,疫苗在里面承担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张改平】疫苗是个什么呢,是领导。疫苗干两件事,调节免疫系统的,一要让它识别谁是敌人,二要它用多大的量、多大的劲来消灭敌人,疫苗的用量要精确。
【任炜】大家都觉得药效强一点,是不是对于病菌的杀伤力更强一点?
【张改平】这是个误区。我们举一个例子,为什么要做植物源动物疫苗?我说人的疫苗最便宜的得几十块钱,大家觉得不多,几百块钱也不多,几千的也有。你想象一下这些疫苗能在动物上用吗?我们吃猪肉还不得300万块钱一斤,能吃得起吗?所以动物疫苗还得讲究既得高效,又得经济实惠,节省免疫潜力,还得不能让它过,过了之后就使我们的饲料投入成本回不来。因此我们提出来植物源动物疫苗,用植物来生产动物疫苗,因为你用细胞工厂这些生产代价太高,而且我们的研究也都发表了,证实是非常可行的,有些已经在转化。

【任炜】您曾经在英国留学,然后您做的也是基础理论研究方面的。
【张改平】molecular crosstalking 分子对话
【任炜】如果您一直在那的话,说不定现在诺贝尔奖得主,但是您怎么会回到河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应用研究。
【张改平】这是个很好的故事。我1994年10月从英国回来,在首都机场降落出了这个机场门,看见我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我觉得特别的奇怪,怎么能碰见这样的人,说你们也来接人?他说,我们来接你来了。他们来接我来了,我说你们是开玩笑,他说真的。谁让接的?是当时河南农科院的院长让接的。你想我的硕士学位是在三羧酸循环,是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的实验室,我是跟着他的大徒弟学的。这个博士学位是跟着弗雷德里克·桑格——两次诺贝尔奖的获得者,他的大徒弟做的,做的又全是理论研究,怎么可能到河南来工作,干啥。
【任炜】对,跟您之前的方向是不一样的。
【张改平】但是人家来接了,我这人性情中人,人一接就跟着人家来了,来了就留在了河南。这一激动不要紧,难题来了,困惑来了。我们是做基础研究的,搞细胞表面分子对话的,免疫学在农村能干啥?不知道。要干啥事?不知道。所以当时我就想我论文扉页上爱因斯坦那句话:思想。什么是思想?就是思考才有思想。阳春白雪,也得和下里巴人结合。
【任炜】你的研究要接地气了。
【张改平】后来我半年都没工作,走路也想,睡觉也想,工作也想,一直在想干点有用的大事,用免疫学解决农业生产领域的大问题。后来突然想,因为传染病的防控有4个字叫“早”“快”“严”“小”。
【任炜】速度决定了一切。
【张改平】突然想明白做快速,怎么做,我们做了试纸快速检测技术,它的原始专利和中英文的原始著作都是我们写的,应该说在这个领域我们还是很有地位的。

【张改平】我这些年招了很多研究生,应该说我培养的研究生五六百名了。以前很早就有人问我,说你招这么多的学生,你能顾得过来吗?我说你指什么“顾”?如果说我手把手天天跟着他们教着他们做实验,顾不过来,但是我顾得过来的是他们的命题,他们的思想,细节问题我很少管。
【任炜】您对学生有什么要求吗?
【张改平】我对学生要求其实是最宽松的一个。
【任炜】您的要求就像您说的最宽松的态度,但是其实有最高的要求,听说您总会让他们找到最高境界,我们该怎么理解最高境界。
【张改平】我试图但未必做得很好,就是说我试图教给他们勤奋、善良、善思、善为,这是最根本的。没有思考,我说人生任何事情三部曲:学习,思考,干。

没有学习你是一窍不通,啥都不懂,你成就不了大事,然后再思考,思考什么,思考你学的这个领域,你要干这件事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如何实现?所以只有这样你才能把这件事做到极致。我小的时候,现在还有不那么严重了,记得凡是中国卖出去的东西都是最便宜的,凡是中国进口来的东西都是最贵的。而且我们还讲一个“进口原装”。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够想而想明白做这件事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你比如说疫苗在现代科学技术条件下,它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你想明白了,怎么样使它达到最高境界,你也想明白了,而你努力使它达到了你想达到的境界,还有什么我是进口原装?不需要进口原装,进口原装也超越不了你。

【张改平】(2021年)大家知道我不当校长,为什么?一说到60岁了,但是你是院士省委省政府让你继续干。两件事,我不能再干了,一新冠,二非洲猪瘟,一个人的,一个猪的,当前这两个问题都没解决,我全身投入到新冠和非洲猪瘟的疫苗研究上。当然新冠后来发生这一系列的变化,非洲猪瘟也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别小看非洲猪瘟,我可以告诉大家,当时我们国家的 GDP还不超过100万亿,当年(2018年)带来的养猪业的损失是多少?1万多亿,所以现在仍然是猪的头号大病。我们这些都在努力中。龙湖免疫实验室现在在干这些事儿。
【任炜】得多少年能够攻克好,有没有个预期?
【张改平】我不敢说。就像艾滋病一样,全球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财力和高精尖的实验室都没解决,是因为传统的技术方法和思维方法解决不了,我们得换个脑袋去解决它,这是我们试图做的。我们其实做了新的技术途径,我们期望它能解决,但是还要最终的验证。
【任炜】要坚持研究下去。
【张改平】我觉得最终会解决这个问题。你说3个月5个月这是不可能的,3年5年还有可能有苗头。

【任炜】您一直在做对我们有用的大事,如果非洲猪瘟(疫苗)攻克好了之后,您还有什么新的目标吗?
【张改平】其实我们现在做的很多事都在做着,刚才我们不是也在思考一些慢性病、心血管病用疫苗的办法来控制。我在想怎么样培养更多的人才去解决我们经济社会发展中存在的这些大问题,永远有大问题。我觉得没有止境。总书记讲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靠什么?靠高质量发展,高质量高质量发展靠什么?靠科技创新,科技创新靠什么?最终还是靠人才,靠教育。所以河南在当今社会投入的力度不是太大了,是还不够,再大都不为过。原来包括我本人也觉得民办高等教育不行,水平低,层次低,后来发现并且思考这个问题,觉得他们是了不起的,为我们这个社会的进步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中国民办高校数量占中国高等教育的1/4,培养的人才也占中国高等教育培养总人数的1/4,想一想缺少这1/4是什么样?
【任炜】您对于民办高校未来的发展有什么好的建议?

【张改平】民办高等教育发展遇到了瓶颈,至少99%的,包括黄河科技大学全国最好民办高校的之一,还没有硕士授予权。第二,同工同酬,民办高等教育的老师应该享受公办高等教育的福利性待遇,当然也在推行了。更重要的有一点,我们觉得应该强行把一些以挣钱为目的的民办高等教育实行国有化。有的人在中国招生,人在美国,挣的钱去美国了,我不认为我们老百姓愿意一直看着这种现象延续下去。还有一个观点,很多人一直在讲教育的产业化,我完全不赞成这个观念。我认为教育是我们民族社会进步的根本,把它产业化是荒谬的。(另外)我准备在北大开一门课,叫科学哲学与文化。是为研究生开的,我觉得不应该把大量的我们孩子的我们后代的美好时光全部花在学习基础知识上。
【任炜】您具体地设想缩短多少?
【张改平】中小学学制最好回到5到10年,因为我们的孩子到30岁才能博士毕业,把大量的充满活力的精力都用在了读书上,他们应该把它分出来一部分,至少一大部分用在为社会做贡献上。

【任炜】如果书都没有读扎实,怎么为社会做贡献?
【张改平】你认为他没读好吗?认为我们靠读书能够干成事吗?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号称知识大爆炸,学都学不完,读都读不完,现在还不爆炸成啥了,成宇宙大爆炸了。所以学知识的量是相对的。我认为9年10年对基础知识的学习、通用知识的学习足够了。我们追求学的很多,最终大部分没用,这好吗?
【任炜】您看您有很多个身份,刚刚也讲了,又是农大的原校长,然后要做做科研,还要带学生,您怎么保持如此旺盛的一个精力?
【张改平】其实我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的这个匆忙,智者成就他人,那他们成功了,你更成功,所以我不忙,他们比我还忙。
【任炜】创新我们知道是从无到有的,要有从0到1的这样一个大跨度的过程,您最看重的我们的研究者在创新领域的哪种精神?
【张改平】其实我不是一个极端主义者,但是你必须得追求极端,因为你研究的时候,你肯定在你本人的研究领域在追求极端,其实追求里程碑式的研究是没有错的,是科学家们应该追求的。
【任炜】对于要步入职场的年轻人,有哪些人生经验要告诉他们的?
【张改平】最重要的还是老话,叫先做人再做事。如果让我作为一个看大门的,很可能老板把总经理开了,他都不开我。我看大门到底我大门如何看好,怎么样才能放大我看大门的作用,使这个企业老板任何时候都放心,找不到你这样的人,他开你?!就是两个字,一个是思想,一个是明白,把握这两点,我觉得成功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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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日期:2025-03-08 22: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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